诱惑

诱惑

——一个剧本

1

　　在一张天主教徒的旧日历上，可以看到这样的字句——出生于一千六百三十四年。塞巴斯蒂安 奉记

　　二月小。

　　二十六日。圣马利亚通告节。

　　二十七日。安息日。

　　三月大。

　　五日。安息日。弗兰西斯科。

　　十二日……

2

　　日本南部的一条山路，在树枝张开的大樟木树的对面，可以看到一个洞口。过了一会儿，两个打柴的人从山路走下来，一人手指洞口对另一人说着什么。接着两个人在胸前划着十字，从远处对洞穴礼拜。

3

　　在大樟木树梢上，一只长尾猴坐在树枝上，一动不动地望着大海。海上有一艘西洋式帆船好像正朝这边驶来。

4

　　一艘正在海上行驶的帆船。

5

　　这艘船内。两个红毛人^[1]水手正在船桅下玩骰子，这时他们因为输赢发生了争吵，只见一个水手跳过去就把匕首刺进了另一个水手的肚子。好多水手一下子从四面八方聚集起来，围住了这两个水手。

6

　　仰面朝天的水手的死容。突然从他鼻孔里钻出一只长尾猴，爬到下巴上。猴子朝四周张望一下，忽然又钻进了鼻孔。

7

　　从上面斜着朝下面看去的海面。突然从空中掉下一具水手的尸体。尸体在掀起的浪花里转眼就不见了。后来只能看到一只猴子在水面上挣扎。

8

　　大海的对面可以看到有一座半岛。

9

　　前面出现过的山路上那棵大樟木树梢上，猴子还在执着地眺望着海上的帆船，不一会儿，猴子举起双手，脸上充满了兴奋的表情。这时另外一只猴子不知什么时候轻巧地坐在同一根树枝上。两只猴子用手比划着，好像讲了一阵什么。接着后来的那只猴子把长长的尾巴卷在树枝上，身子轻盈地吊在半空，手搭在眼睛上眺望着被樟木树枝和树叶遮住的远方。

10

　　前面出现的洞外。除了繁茂的芭蕉和竹子没有其他的东西在摇动。这时天色渐黑。一只蝙蝠扑打着翅膀从洞穴里飞上天空。

11

　　洞内。“圣·塞巴斯蒂安”孤身一人面对挂在岩壁上的十字架祈祷着。“圣·塞巴斯蒂安”穿着黑色的法衣，是个年近四十的日本人。一支点着的蜡烛照亮了桌子和水瓶等。

12

　　蜡烛光映照下的岩壁。岩壁上当然映出“圣·塞巴斯蒂安”的侧影。侧影的脖颈上，有一只尾巴长长的猴子的身影在静静地开始往头上爬。接着又有一只猴子的影子。

13

　　“圣·塞巴斯蒂安”合在一起的双手。他的两手上不知什么时候攥着一支红毛人的烟斗，本来烟斗没有火，可是眼看着烟叶的烟就开始朝空中飘去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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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前面出现的洞内。“圣·塞巴斯蒂安”蓦地站了起来，把烟斗扔向岩壁。可是烟斗仍然冒着烟，他觉得很吃惊，再也没凑近烟斗。

15

　　掉在岩石上的烟斗。烟斗慢慢地变成装了酒的长颈圆肚的西洋酒瓶。接着又变成一块裱花蛋糕。最后那块裱花蛋糕已不是食物，那儿出现了一个年轻妓女，妖艳地屈膝施礼，歪着头看着谁的脸……

16

　　“圣·塞巴斯蒂安”的上半身。他突然划起十字。然后脸上浮现出放心的表情。

17

　　一只长尾猴蹲在一枝蜡烛下。两只猴都皱着眉头。

18

　　前面出现过的洞穴内，“圣·塞巴斯蒂安”又一次在十字架前祈祷。这时突然不知从哪儿悄然飞来一只大猫头鹰，一扇翅膀就把蜡烛扇灭了。一缕月光微微照在十字架上。

19

　　挂在岩壁上的十字架。十字架又开始变成镶着十字的长方形窗了。长方形窗子的外边可以看到一座草顶房子。房子的周围没有人。这时这座房子自己开始往窗前靠近，渐渐能看到房子内部。房里有一个像“圣·塞巴斯蒂安”的老太太，一只手摇着纺车，另一只手拿着长了果实的樱花树枝逗着一个两三岁的小孩子。那个小孩子肯定是他的孩子。但是，房子的内部不用说了，就连他们人也像雾一样穿过了窗子。这时能看到的是房子后面的田地，地里有个近四十岁的妇女在勤快地割麦晾晒……

20

　　往长方形的窗子里张望的“圣·塞巴斯蒂安”的上半身不过能看到的是斜着的后影。只有窗外很明亮，窗外已经没有了田地，能看到一大片男女老少的头在那儿动着。在这一大群男女老少的头上，有三个被挂在十字架上的男女高高地张开手臂。挂在十字架正中间的男人和他一模一样，他想离开窗子，却没想到晃晃悠悠地倒了下去……

21

　　前面出现的洞内。“圣·塞巴斯蒂安”倒在十字架下的岩石上。他好容易抬起头，仰望着月光下的十字架。十字架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纯真的刚出生的释迦牟尼像。“圣·塞巴斯蒂安”惊讶地望着这个释迦牟尼，然后又突然起身划着十字。一只大猫头鹰的影子掠过月光。刚诞生的释迦牟尼又一次变成了十字架。

22

　　前面出现的山路，月光洒在山路上，山路变成了桌子。桌子上有一副扑克牌。这时出现两只男人的手，静静地洗牌后，开始向左右两边发牌

23

　　前面出现的洞内。“圣·塞巴斯蒂安”低着头，在洞里踱步。这时，一束圆光在他头上闪烁。洞里也渐渐亮了起来。他突然意识到这个奇迹，在洞中央停下脚步。开始是惊讶的表情，然后渐渐地变成欢喜的表情，他倒伏在十字架前，再一次虔诚地祈祷。

24

　　“圣·塞巴斯蒂安”的右耳。耳垂中有一棵树，树上长着无数圆圆的果实。耳朵眼儿里是开有红花的草地。草在微风里摇曳着。

25

　　前面出现的洞内。不过这次面向外部。头上顶着圆光的“圣·塞巴斯蒂安”从十字架前站了起来，静静地朝洞外走去。不见他的身影之后，十字架自己从岩石上掉了下来。与此同时一只猴子从水瓶里跳出来，胆小地打算接近十字架，接着又来了一只。

26

　　洞外。“圣·塞巴斯蒂安”在月光中渐渐朝这边走来。他的身影在左边当然有一个，而且右边还投下一个，右边的影子戴着宽檐帽，穿着长外套，等到他的上半身在洞外几乎挡住洞口时，他停住脚步看了看天。

27

　　天空只有点点繁星在闪烁。突然一个大量角器从上面分开两脚降了下来。随着渐渐下降，两脚逐渐收拢，一旦收拢，就渐渐变得模糊，最后消失。

28

　　在广阔的黑暗中挂着几个太阳，这些太阳的周围有好几个地球在转动。

29

　　前面出现的山路。头上顶着圆光的“圣·塞巴斯蒂安”向地上投下两个影子，静静地走下山路。然后他在樟木树的树根处站住，直盯盯地看着他的脚下。

30

　　从上面斜着朝下面看去的山路。月光下的山路上有一块石头在滚动。石头渐渐变成石斧，然后又变成短剑，最后变成手枪。可是又不是手枪了，不知什么时候又变得同原来一样，仅是一块石头而已。

31

　　前面出现的山路。“圣·塞巴斯蒂安”停住脚步，仍然盯着脚下。影子仍旧有两个。这回他抬起头，望着樟木树干。

32

　　月光下的樟木树干。粗糙的树皮包裹的树干最初什么也没显现出来。但是上面逐渐鲜明地浮现出一个个君临世界的众神像，最后是受难的基督像。最后？不，并不是“在最后”，他也眼看着变成了四折的东京xx报。

33

　　前面出现的山路旁，戴着宽帽檐的帽子、穿着风衣的影子，自己直挺挺地立了起来。当然，立起来时已经不是影子了。是留着山羊胡子、眼光锐利的红毛人船长。

34

　　这条山路.“圣·塞巴斯蒂安”在樟木树下和船长说着什么。他的脸色很严肃，船长的嘴唇上不断的浮现出冷笑。他们说了一会儿后，一起走上了岔路。

35

　　俯瞰大海的海角上。他们在那里站住，兴致勃勃地聊着。这时船长从风衣里掏出望远镜，对“圣·塞巴斯蒂安”作着“你看”的手势。他略微犹豫了一下后，用望远镜观察着海上。由于海风的关系，不用说他们周围的草木，他的法衣也不断地飘动。但是船长的风衣没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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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望远镜里出现的第一景。在挂着好几幅画的房间里，男女两个红毛人隔着桌子在谈话。蜡烛光下的桌子上有酒杯、吉他和玫瑰花等等。正在这时，又有一个红毛男人推开房间的门，拔剑进来。另一个红毛男人迅速离开桌子，拔剑准备迎击对方。这时，他的心脏已经中了对方一剑，仰面朝天倒在地板上。红毛女人逃向房间的角落，两手按住脸。一动不动地看着这场悲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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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望远镜里出现的第二景。在排列着巨大书架的房间里，一个红毛男人呆呆地面对着桌子。电灯光下的桌子上有文件、账本和杂志，这时一个红毛人小孩儿猛地推门进来。红毛人抱起这个孩子，吻了几次他的脸后，作出个手势让孩子“到那边去”，孩子乖乖地出去了。接着，红毛人在桌子前，从抽屉里取出什么东西，突然他的头周围冒出了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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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望远镜里出现的第三景。安放着一个俄罗斯人的半身像的房间里，一个红毛女人正在努力地用打字机打字。这时一个红毛人老太太悄悄地开门走近女人，她取出一封信，作出“读读看”的手势。女人在电灯光下看完这封信，立刻发了剧烈的歇斯底里，老太太没弄清是怎么回事，后退到门口。

39

　　望远镜里出现的第四景。就像表现派的画一样的房间里，男女两个红毛人隔着桌了在谈话。怪光之下的桌上有试管、漏斗和风箱。这时比他们个子都高的一个红毛男偶人令人恐怖地轻轻推开门，拿着一束人造花走了进来。可是，花还没有递出去的时候，看起来好像是机械出了故障，偶人突然扑向了男人，轻松地把他按在了地板上、红毛女人逃向房间的角落，两手按住脸。忽然笑个不止……

40

　　望远镜里出现的第五景。仍是前面出现的房间。所不同的只是没有一个人。这时，突然整个房间在可怕的烟尘中爆炸了，之后就成了一片焚烧过的废墟。但是，顷刻之间，变成长草丛生的原野，河边长出一棵柳树。原野上一群白鹭翩翩飞舞，不知有多少只……

41

　　前面出现的海角。“圣·塞巴斯蒂安”拿着望远镜，和船长说着什么。船长摇了摇头，摘下一颗星星给他看。“圣·塞巴斯蒂安”向后退着，慌忙要划十字，但是这回好像不能划似的。船长把星星放在手掌上，作出让他看的手势。

42

　　船长放着星星的手掌。星星渐渐变成石头，石头又变成马铃薯，第三回马铃薯又变成蝴蝶，最后蝴蝶变成特别小的穿军服的拿破仑。拿破仑站在手掌心，看了一下周围，然后一转身，背着这边朝手掌外撒尿。

43

　　前面出现的山路。“圣·塞巴斯蒂安”跟在船长的身后，垂头丧气又回到这里。船长站了一下，就像摘下铁圈一样取下了“圣·塞巴斯蒂安”头上的圆光，然后他们在樟木树下又开始说着什么。落在地上的圆光慢慢变成了一只大怀表，表针指在两点三十分。

44

　　这条山路转弯的地方。不过这回不用说树和岩石了，连站在山路上的他们也斜着身子从上往下看。月光里的风景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坐满无数男女的现代咖啡馆。他们的后面全是乐器。特别以站在中间的他们为首，一切都像鱼鳞一样小。

45

　　这个咖啡馆的内部。“圣·塞巴斯蒂安”被一大群舞女包围着，似乎不知所措地看着周围。还有时时掉下来的花束。舞女们对他劝酒、吊在他的脖子上。但是皱着眉头的他似乎无可奈何。红毛人船长站在他身后，脸上仍然浮现出冷笑，恰巧能看到他的半边脸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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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前面出现的咖啡馆的地板上。地板上脱下鞋的脚不停地动着。这些脚又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马脚、鹤脚和鹿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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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前面出现的咖啡馆的角落。穿着金纽扣制服的一个黑人正打着大鼓。这个黑人也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一棵樟树。

48

　　前面出现过的山路。船长抱着胳膊，低头看着在樟木树下失去了知觉的“圣·塞巴斯蒂安”，接着把他抱起来，半拖着他往对面的洞穴走。

49

　　前面出现过的洞内。不过这次面向外。已经没有月光洒下。但是，他们回来的时候周围自然地稍稍亮了一点。“圣·塞巴斯蒂安”抓着船长，又开始兴致勃勃地讲了起来。好像船长仍在冷笑，对他的话不作同答。不过，终于说了两三句，手指着昏暗的岩石，作了个“快看”的手势。

50

　　洞内的一角。一具留着络腮胡子的尸体靠在岩壁上。

51

　　他们的上半身。“圣·塞巴斯蒂安”表现出吃惊、恐怖的表情，跟船长说着什么。船长回答了一句。“圣·塞巴斯蒂安”要划十字，但是，这回还是没划成。

52

　　Judas（犹大）……

53

　　前面出现的尸体。——犹大的侧脸。不知谁的手抓住这张脸，像按摩一样抚摸着。于是，这张脸变得透明了，就像一张解剖图一样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脑子里。脑里起初只隐约映出三十枚银币，但不知什么时候带有嘲弄和怜悯表情的众门徒的脸显现在上面。还不止这些，在他们的对面，房子、湖泊、十字架、做出猥亵动作的手、橄榄枝、老人——似乎各种各样的东西都显现了出来……

54

　　在前面出现的洞内一角。靠在岩壁上的尸体开始渐渐变得年轻，最后变成一个婴儿。可是只有络腮胡子还留在婴儿的下巴上。

55

　　婴儿尸体的脚心。两只脚的脚心都画有一朵玫瑰花。但是这些玫瑰花的花瓣儿眼看着纷纷落在岩石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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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他们的上半身。“圣·塞巴斯蒂安”越来越兴奋，又对船长讲着什么。船长什么都不回答，但是，相当严肃地注视着“圣·塞巴斯蒂安”的脸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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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一半在帽子阴影下、目光锐利的船长。船长慢慢伸出舌头，舌头上有一只狮身人面像。

58

　　前面出现的洞内一角。靠在岩壁上的婴儿尸体又开始渐渐地变：

　　最后终于变成两只猴子，一只骑在另一只的肩上。

59

　　前面出现的洞内。船长兴致勃勃地对“圣·塞巴斯蒂安”讲着什么、但是，“圣·塞巴斯蒂安”低着头，好像没听船长讲话。船长突然抓住他的手腕，一边指着洞外，对他作出“看看”的手势。

60

　　月光下的山中风景。这种风景本身变成了长满了“海葵”的陡峭岩石。空中漂着水母群。可是这些也消失了，剩下的只有小小的地球在无边的黑暗中转动。

61

　　在无边的黑暗中转动的地球。随着地球的转动变慢，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橙子。这时出现一把刀，把橙子切成两半。白色的橙子断面上出现一枚磁针。

62

　　他们的上半身。“圣·塞巴斯蒂安”靠在船长身上直盯盯地注视着空中。那表情就像是疯子。船长仍然冷笑着，连睫毛都不动一下。这还不算，他又从风衣里掏出一个骷髅来。

63

　　船长手上的骷髅，从骷髅的眼睛里飞出一只灯蛾轻盈地飞向空中。接着又是三只、两只、五只。

64

　　前面出现的洞内的上空。空中的前后左右满是飞来飞去的无数灯蛾。

65

　　这些灯蛾中的一只。灯蛾在空中飞舞时变成一只老鹰。

66

　　前面出现的洞内。“圣·塞巴斯蒂安”还依靠着船长，不知什么时候闭上眼睛。一旦离开船长的手臂，就倒在了岩石上。可是他抬起上半身，又一次抬头看着船长的脸。

67

　　倒在岩石上的“圣·塞巴斯蒂安”的下半身。他用手支撑着身体，偶然抓住岩壁上的十字架。开始他还很害怕，后来就猛地抓紧了。

68

　　抓着十字架的“圣·塞巴斯蒂安”的手。

69

　　望着后面的船长的上半身。船长隔着肩膀看着什么，脸上现出失望的苦笑。然后静静抚摸着络腮胡子。

70

　　前面出现的洞内。船长快步走出洞口，走下微明的山路。山路的风景也渐渐往下移。船长的身后跟着两只猴子，船长一来到樟木树下，略停片刻，摘下帽子，对一个看不清是谁的人行礼。

71

　　前面出现的洞内。不过这回也面向外。使劲儿握着十字架倒在岩石上的“圣·塞巴斯蒂安”。洞外渐渐晨光晞微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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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从上面斜着朝下看的岩石上，“圣·塞巴斯蒂安”的脸。脸上慢慢流下眼泪，在晞微的晨光中。

73

　　前面出现的山路。撒满朝阳的山路又像原来一样自己变成一张黑色的桌子。桌子左边摆的全是黑桃A和花牌。

74

　　朝阳照射进来的房间。主人刚开门送人出去。房间角落的桌上有洒瓶、酒杯和扑克牌等等。主人坐在桌旁，点上一支香烟。然后打了个大哈欠。主人长着络腮胡子的脸和船长一模一样。

后记：“圣·塞巴斯蒂安”是唯一的一个日本天主教徒，带有传奇色彩。请参阅浦川和三郎著《公教会在日本的复活》一书第十八章。

作者：芥川龙之介（1927年3月） 译者：宋再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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